悬针于上|诱哄掐颈心理控制

管家已经去了,谁也不知道下人们到底什么时候会被放出来。

变星霜在等待中煎熬,他惧怕那样被所有人看光污辱的惩罚,又恨不得他们快些来,早点结束这难捱的心理折磨。

楼雾失故意曲解他的意思:“已经等不及了?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被带到这吧。”

变星霜猛地摇头,从身上搜刮出几分力气,吐出嘴里那东西,扯住了楼雾失的裤脚:“回去……不要这样……”

楼雾失蹲下身,恰好与他对视,拨去他额前乱发,奇怪道:“不是想逃么?怎么出来了反而要回去?”

“没,她们……”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话。他的确受了委屈,但楼雾失是不是能为他主持公道的人?或者说,这根本就是他们配合演的一场戏而已。

楼雾失摇头:“话已出,收不回来。难道你要本王食言?”

看楼雾失坚定的表情,这事似乎已成定局,无法更改。他必须要在光天化日之下,裸露着满身伤疤的残破身体,接受所有人的目光淫辱。

远处已经有脚步声传来,变星霜更加绝望,疼痛和耻辱如洪水猛兽将他吞没,他无力挣扎,只有将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。这个动作细石和泥土与伤口摩擦,是刮骨入髓一样的难以忍受。

“我不逃,再也不逃了……”他无意识地呢喃。

耳边的脚步声像踩在他心上,再多几个人,就能把他踩死。

不知是不是幻觉,他又听见了另一个声音:“真的?回去以后,怎么对你都能接受么?”

视线里楼雾失的脸也已经很模糊,不过他到底选择依赖楼雾失一次,“答应,我都答应。”

楼雾失便站起身,弯腰将他抱起。

熟悉的味道猛然占据他的鼻腔,他要回去了,不用被看了……在这样的处境里,他能依赖的,居然只有这个男人。

于是他主动往楼雾失怀里靠,得到一个安抚性地抚摸,就像受惊的动物一样颤抖,后又将头埋进郡王胸前,不愿被人看见。

等到楼雾失将他放回床上,亲自把门关好,阻隔掉所有人的视线及脚步之后,他才彻底放松下来。

真好,终于回来了。

可他忘了,这里不是他的避风港,反而是他的第二个受刑地。

楼雾失忽觉胸口处一片湿润,又低头看,才知他早已落了满脸的泪。方才将头埋进他怀里,竟是在无声哭泣。

他很少见到变星霜哭。恍惚一会,自己都怀疑自己是否太狠了些。

变星霜背过身,用被子将自己紧紧围住,还在不停发抖。

郡王褪去鞋袜,自他身后,连着锦被一起揽入怀中,温声道:“她们冤枉你,其实你没有想走的,是不是?”

变星霜不说话。有某种冲动促使他应下来,可他的本心又告诉他,不是的,你一开始就是想离开的,你不喜欢这里。

于是他只能颤抖。

楼雾失将他抱得更紧:“你喜欢这里,不想离开,对吗?如果你不想,我就再也不让外人见到你了。”

是轻柔的耳语,让被问到的人误以为这是普通的询问,于是一时松懈,冲动地回答:“嗯。”

他不知道,这个答案昭示他已经开始坠落,落入楼雾失的圈套中。

刚答完,楼雾失温热的指腹便抚上眼尾,替他擦去泪痕:“没事了,乖。是我不好,不该听旁人乱说的。”

“嗯。”很轻,带着哭腔。听见楼雾失道歉,他反而更加委屈想哭,千百种情绪在他体内挣扎撕咬,最后通通化为一种质疑:质疑身边所有人与事,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实,什么可以依靠的。

楼雾失撑起身子,在他眼尾处落下一个轻吻:“怎么还在哭。”

温和地哀怨,不是表达不满,倒像是诉说着惋怜。

也许是觉得一个吻还不够,他又摸摸变星霜的头。力度不大不小,刚好够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。顺着头发坠落的方向一遍一遍抚摸,“没事了,回来了。”

此刻温情,莫非是真?

变星霜怔了怔,终于放声大哭。

楼雾失在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声中勾起笑容,心道,得到了自己想要的,到了该付出代价的时候。

哭得极了,他呼吸不太顺畅,楼雾失冷眼瞧了一会,忽然伸出手去扼他脖颈。

哭声骤然止歇,他却不曾挣扎。

连一点点微弱的反抗都没有。

楼雾失松开手,忽觉手心发烫,像是被什么物什灼伤。抬头一看,仿佛能见一根无形钢针正悬于顶,稍有不慎,命即丧矣。

楼雾失吹吹手心,想吹散那股灼烧感,谁知火助风势,反而越来越痛。垂目看看仿佛濒死之鱼的变星霜,用手捂住他满是泪水的双目,低声道:“不要再哭。烧起来了,泪水浇不灭的。 ”

变星霜本还处于极其混沌的情感之中,听见他这句话,也猛地收束哭声:“什么?”声音不太清晰。

“无名火。”楼雾失答。

爱欲之人,犹如执炬,逆风而行,必有烧手之患。

大约他上次想的没错,变星霜早已燃起一团无名之火,血是它的焰气,心是它的燃料。他和他的每一次触碰,都如火中取栗,要受烧手之刑。

欲火焚身,不能自救。

楼雾失将手横在他面前,道:“别哭出声,咬住我的胳膊。”

刺痛感真切袭来时,他才定定心神,想着,大约自己也要付出些代价了。

断崖于下,悬针其上。知路难,而我亦将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