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狐说萝卜药丸

5细腻的吻

白泽剑离了身,天边儿刮来的雪风能浸到骨子里似的,楚璠昨日眼都没阖过,方才又想着哥哥大哭一场,又疲又累,小脸皱红成了一团儿。

她提着破碎的裙角,一只脚深一只脚浅,费力地往前移,突然从雪地里探出一只玉杖来,力气奇大无比,一下子把她撞倒在地上。

楚璠强忍痛楚,睁开眼睛,看到了那人的鹤羽袖角,是昨日那个轩辕族长老。

那老道紧盯着她,负手而立,摸了摸胡子,阴测地笑了声:“子微多年不见外人,连南海龙女都拒之在外,怎么突然间有了个小丫头似的侍剑者?”

他上下打量了楚璠几下,那目光让她很不舒服。

过了良久,老者意味深长的“哦”了一声,“原来是他的妖花现世了。”

她看出来者不善,强装镇定:“长老所为何事?如此行径,不像是正派所为。”

“正派?”老道细眼挑了挑,喉咙里冒出一阵粗噶的笑声,“我妖族若每个人都像子微一般自恃高明,早就被人修蚕食的骨头都不剩了。”

这老头在子微道长面前缩头缩尾,在她这里可不顾忌这么多,绕着她走了一圈,自顾自道:“你即是他的鸳花之主,他又为何没取你元阴?他仙不仙妖不妖的,难道还真的自持到这种地步?”

楚璠没听清他说什么,只听到‘仙不仙妖不妖’这几个字,惊怕之下又不免感慨。弱者,会遭人欺凌羞辱,可即便已经到了子微道长那个程度的强者,竟也会有这些闲言碎语。

他们敬畏他、惧怕他、对他诸多评价,褒贬不一,甚至暗暗嫉妒他、冷笑旁观看他,却也仰望他,从心底臣服于他。

楚璠一下子忘了自己身下所处的环境,小声反嘴:“子微道长可比你们这些人好多了。”

忽然间,轩辕长老停住脚步,笑着,脸上的老皮都皱了起来,“小丫头,你不是觉得子微好么,那老朽便做件好事,如了你的愿。”

“他本就是生来的妖主,若不愿意做那沾了凡尘的污浊之人,那便让我来帮他一把。”说着,便一杖敲过她后颈,将人打晕了过去。

退寒居。

吸血破咒一旦开始,便每日不能停歇,子微在洞府等了楚璠良久,直到皎月升起,还是没见到她来。

毕方被他派去找楚璠,刚刚才从外面回来,翎尾边缘都结了一层霜冻,着急忙慌地说:“我飞遍昆仑都未找到她,她肯定是偷偷下山了!子微先生,我早便说了,她这人来历不明,说不准就是旁人派来害你的。”

妖魄铺天盖地般的反噬,让他痛不欲生,子微躺在玉台中,勉强提起一丝力气,“毕方,把我放在镇妖镜下……”

毕方不可置信般瞪大眼睛,连忙道,“先前您身上有梵纹压抑,还能忍受一二,可你昨日已经去掉了封印,怎么可能再次忍受镇妖镜的反噬!”

子微额上的红痕艳到极致,周身似乎燃起蓝焰,身后狐尾有如活物一般游窜绽开,“嘭”地一下炸开在石墙上,碎石滚落,溅起一圈飞尘。

毕方化为人型,匍匐在地上,感到阵阵心悸,“您,您控制不住妖相了……”

“对,所以别多话,按我说的做。”

月上中天了。

毕方将他搬在玉镜之下,给他缠了道道锁链,子微这时已经看上去根本不像个人了——不管是身后不停翻腾乱窜的狐尾,还是他难耐喘息之时,口中露出的尖牙。

他垂着头,额上全是汗,肌肤苍白,眼睫眉目都变成了霜色,若是不看眉间的一抹红,整个人便像是玉砌般,没有一点生机。

每当这时,那些难以言喻的噩梦便清晰了起来,母亲的哀嚎,族中人的哭喊,还有遍地血肉淋漓的,散发着尸体。

刺耳的声音放佛还在他耳边嚎叫,“我苏霜,怎会生出你这么一个肮脏的半妖。”

他带着恶血降生,他即是罪孽。

所有记忆似乎都在识海中崩溃,混沌扭曲,最后化作诡异的平静。

湖水起涟漪一般,清清淡淡,柔弱又怯嫩的声音,像是春晖里最温暖的一株枝芽。

“子微道长,我们是有因果的。”

毕方化作赤色鹤鸟绕着昆仑山飞了几圈,灵气都快枯竭了,也没找到楚璠的影子。

他这边急得团团乱飞,差点撞上山峰的巨石,不知从哪伸出一双手,将他整只鸟捞了回去。

轩辕长老浮空坐在青色巨葫上,葫芦后面有个躺着的人影,只露出了半截裙摆和白嫩小腿,是个女人。

毕方明白过来,气得双眼通红,险些控制不住体内离火,“草,你把她带走干什么?你可知先生妖相已出,介时若出了乱子,是我们轩辕一族能承担得起的么?”

他捻了捻胡须,眯笑着回他:“我是在给子微一个大礼啊。”

毕方连忙化为人身,身后羽翅展开,将楚璠拦腰抱起。她还在晕着,面色苍白,鬓上全是冷汗,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。

方看她这样,更是气到极致,抬起头,双目含着怒气,一字一顿,“长老,你是要和先生为敌吗?”

轩辕长老脸上挂笑,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,“鸳花现世,他就只吸了几口血,哪有这样的妖主。待他取了这女子的元阴,仙骨封印又能奈他何?我不过是帮他罢了。”

“你真是疯了。”

毕方抱紧楚璠腾空而起,临别放出一句:“待先生醒来,这笔帐定要与你另算。”

轩辕道长眯起眼,呵了一声,“真是不懂老朽苦心。”

楚璠是被毕方半路摇醒的。

她睁开眼睛看到墨蒙蒙的天,心底陡然一沉,担忧道:“子微道长如何了?”

毕方加快飞行速度,呼呼风响中还夹杂着他的怒骂,“死老头就是掐好了时辰把你送过来。”

“你家长老为何要把我拐走?”楚璠有些恼,她本不想牵扯这些弯弯绕绕。

毕方振翅,仿佛一道赤色流星坠入地上,他把楚璠放下,还未等她站直,便丢下一句:“先生需要你。”

楚璠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多话,也有些气结,“我当然知道,我自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情,希望你们也是!”

毕方粗暴地拉着她,快要走到门口之时,生生顿住,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般,回首问她,“你当真愿意做任何事情?”

……

楚璠跟他对视着。

她细湾眉梢溶着月色,墨眸映着雪光,忽地一挑眉,竟生出几分凝然的冷肃。

“只要能救出兄长,我这条命,都是你们的。”

毕方不知是该庆幸,还是该叹息。

“这样最好。”

退寒居深处,隐隐传来重物坠落、沙石飞溅的声音。

楚璠深吸一口气,强忍着心中的害怕,推开门,悄悄往里看了一眼。

他身上衣物已经褪了大半,露出光裸紧实的胸膛,昨日看到的锁链一层层缚在他身上,像是绕在白玉上的黑蛇。

貌若冰雪,高洁出尘。又残暴,却又美丽。

楚璠察觉到不对,快步跑到他面前,将手腕划开一道口子,血冒出来,凑到他唇角,可他像是毫无意识一般,湛色眼瞳一片空洞。

“道长,快喝血啊。为什么、为什么喂不进去……”楚璠急得都要哭出来,甚至把自己的脖颈往他的嘴边伸去。

像是听见声音,子微歪了歪头,投来一瞥。

他毫无意识,可一条条尾巴还记得拥住她,方才躁动翻腾的狐尾缓缓移动着,几乎瞬间,就将她拖起来,下一刻,修长的身躯便重重压在她身上。

那些锁链就像已经枯朽到极致的木头,一下子就碎成了渣。

这些东西其实根本就挡不住他。

楚璠呼吸不上气,双手阻隔在胸前,想要推开他,“道长,你快醒醒……”

她话没说完就被压住,双手也被狐尾架起来,束在头顶,子微将脸埋在她脖子里,双手牢牢压住她的肩膀,声音似呢喃,“因果……因果。”

毛绒绒的尾巴,很热烈的从她裙角里伸进去,尾尖似勾子一般绕着她的大腿蹭着,男人的呼吸很重,极暧昧地从她耳朵里面灌进去。

“你是我的吗?你是唯一一个,属于我的吗?”

楚璠很心慌,“道长……”

子微压着她轻吻,从耳根吻到脖颈,拿齿尖抵在她的肌肤,下面是淡青色的血管。

楚璠被他衔住脖子,一丁点儿都不敢动弹,满目都是长而巨大的雪色狐尾,又痒又厚,她往外退,挤得后塌下去。

他还没开始吸血,就好似已经把她整个人都吞吃干净了。

那些雪色的尾巴,尾尖上带着淡缕湛光,锋利又柔软,有两根已经贴在她大腿内侧的肌肤上。剩下的几根,就那么裹着她,用绒毛暧昧的摩挲,贴着她的腰滑耸。

子微贴着她脆弱柔软的脖子,只蹭了蹭,哑着嗓子,声音还透出些迷茫,“你是来救我的吗……”

楚璠的心口跳了跳。

“是的,子微道长。”她听见自己这么说。

子微低头看她,他露了妖相,连睫毛都是白色

的,纤长柔软,眸光湛然。缓缓睁开眼时,有一种霜雪般的剔透感。

这就是天山狐,无人能及。

子微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松了一松,他慢慢贴近她,用手扶着她的额,从眉心亲至脸颊,而后又滑过鼻尖,舔到下巴,最后才浅浅印上去一个吻。

一个温柔而细腻的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