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rt 04 认命
陈淑妧见问的曲昭宥，便同张玉敏解释了一番。
“也辛亏有小曲在开导。我才渐渐把情绪稳定下来。小曲，真的很谢谢你。”
曲昭宥摇头：“陈姨别这么说。其实我也没做什么。我能力有限，也只能多过来陪陪您和林叔。”
薛鹤堂接过话：“婶婶。我现在正在放暑假。反正闲着也是闲着，我就留在国内多陪陪你们。”
张玉敏点点头：“鹤堂自小就把阿耀当榜样，现在阿耀不在了，就让他替阿耀多陪陪你们。”环顾一周，接着道：“我们来的时候没有订酒店。阿耀这里应该有空房间吧？”
陈淑妧为难道：“阿耀这里五间房，一间主卧，两间次卧，还有一个书房和健身房。主卧是阿耀的，不能动。我和浩凌住的次卧，还有一间次卧是给小曲留宿住的。”
曲昭宥连忙开口：“陈姨。就将我睡的那间腾出来吧。我也不常留宿。”
陈淑妧摇摇头：“就算腾出来，也不够啊。大嫂，我让浩志安排，帮你们找酒店。”
“我只能待几天就得回去，到时候鹤堂一个人，整个假期都住在酒店里也不方便。让小文住家里吧，帮我订酒店就可以了。”
陈淑妧皱着眉想了下，最终点头。
张玉敏心下得意，但又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，就借着喝水的机会，挡住脸上上扬的嘴角。突然身子一晃，水猛然灌了进去，一小部分还沿着下巴脖子流淌浸湿领口。
张玉敏整个人被呛得直咳嗽，整个人狼狈不已。
陈淑妧连忙抽出纸巾帮张玉敏擦拭溅到身上的水，问：“没事吧？”
张玉敏咳得说不出话来，只得摆手示意。缓了一会儿，故作镇定的顺了顺后脑勺的头发，疑惑的向后看了看：“没。没事，就是喝的有点急，呛着了。”
曲昭宥扫视一圈，便盯着自己面前的水杯出神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等到晚上七点多林浩志才回到家，一脸的疲惫。
陈淑妧关心道：“公司出什么事了么？”
林浩志脱下外套，解开领带，摇摇头：“公司没事。只是刚才去了一趟警局。”
陈淑妧焦急道：“警察叫你过去的吗？他们说什么？是不是查到什么了？”
坐在旁边的张玉敏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：“你别急，让小叔坐下慢慢和你说。”
林浩志：“警方让我过去领回玮逸的手机、证件等私人物品。他们还给我看了最新的调查结果，车祸原因是行驶途中突然急转弯失控造成的。
那辆车是维耀海外购买的进口车，零部件运回国，国内组装。那天他去提车回来，事故路段没有监控，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也没开启，车内状况不明确。但警方到车行那边查过。车行那边说维耀前去提车时检查过没有问题。并将检验表提交给警方。警方说，如果再没有查到什么可疑的地方的话，就按意外来结案。”
“不！我不同意。肯定不是意外！”陈淑妧泪眼婆娑，“我不相信这是意外。我梦到阿耀了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。但他那么无助地看着我，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。我不同意，我不同意就这么结案。”
林浩志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：“虽然我也很不愿意接受维耀离开的事实。但是……”
“警方不是还在查，还没结案么。也许事情到后面会有转机。”张玉敏安慰着陈淑妧，“但如果事情真的是意外的话。阿妧你也要接受事实。事情总会有结果的。都这么晚了，大家现在先吃饭吧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。要是你们把身子累垮，阿耀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。”
餐桌上众人不再讲话，只默默的吃着。似乎是受不了这么沉默的氛围。张玉敏开口道：“小叔和阿妧会在国内呆多久？小叔不在总公司那边坐镇，没关系么。”
“总公司那边有什么大型会议可以通过视频会议解决。等这边维耀的事情有结果了，公司再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就会回美国。也有可能会将公司撤回总部。目前还在考虑中。”
“要处理阿耀的事，又要两头忙公司的事。真的是太辛苦了。小文……呀！”筷子上的排骨没夹稳，掉到汤碗，汤水四溅。
陈淑妧：“怎么这么不小心？没烫着吧？”
张玉敏抽了好几张纸巾，翘着兰花指有些嫌弃的擦着桌上的汤汁：“没。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，总是跟汤汤水水过不去。”
本来想说让小文进公司里帮忙，想想还是算了，既然公司有可能撤回美国，那就等确认了再说。张玉敏想了想将自己的另一个打算说了出来：“我在国内有个小姐妹，她老公是道士听说蛮厉害的。我想请他来家里给阿耀做做法，给他渡渡魂，让阿耀能投胎个好人家。不知道你们觉得怎么样？”
林浩志他们连想都没有多想就同意了，以前他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，但等自己身边发生生死离别的事情后，一切又显得那么的理所应当。
晚上躺在自家床上入睡前，曲昭宥想着不知道今晚林维耀会不会来。
灯光有些刺眼，曲昭宥伸手挡在眼前，眯着睁开眼。自己竟然躺在手术台上！旁边摆放着各样的仪器和手术工具。他吓得忙起身检查了下自身，呼，还好还好，没有缺胳膊少腿，自己还是完璧之身。
妈的，吓死个人。
林维耀背对他站在心电监护仪前：“当时我就这么站在边上，眼睁睁看着医生在我身上接各种仪器，看着他们对我看膛破肚。我不甘心。不甘心就这么死掉。”
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，转过身面对曲昭宥：“人心都是贪婪的。你在我家也看到我亲戚的嘴脸了不是么。不只是他们两个，还有其他人。本来他们就想从我家里捞肉吃。现在恐怕是想连锅带碗都端回家。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嫌疑，我不能让他们把我父母半辈子的心血啃食殆尽。”
曲昭宥扭过头避开他的眼：“我是个外人，对于你们的豪门宅斗无能为力。”
“你可以的。我会帮你的。”
“你放过我好吧？我现在一听到关于你的消息就头大。我好累，你不要再来找我了！”曲昭宥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躲开。
再抓另一只手，又被躲开。曲昭宥气结，整个人朝前扑抱住林维耀的身体。
第二天上班时，曲昭宥总是无法将心神放在工作上。脑袋里总是回荡着林维耀的话，一会儿又想到林叔陈姨，一会儿又会转到那天在房间里听到的话。直到一份文件重重砸在他面前，他才回过神。
众人都被这声响惊得胆跟着一颤。抬头一看，发现是自家经理，又默默地低下头干自己的活，但个个耳朵都竖得老高。
“曲昭宥！你自己看看你写的都是什么东西！你交上来前都没检查一遍吗？小学生都做得比你好！”
胡涛一点也不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，指责下属有什么不对：“你自己看看这大半个月里，都犯过多少次错了。不是上班时间睡觉，就是上班到一半就早退的。上交的文件没有一次是能一次过的。
还欠的那两份数据报告什么时候能交上来？你是来上班的不是来当大爷的！你要这么不想干，就趁早走人。”
“好。”
“这份报告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好。”曲昭宥抬起脸看向胡涛，“我现在就跟您正式提出辞职。我不干了。”
胡涛脸色彻底拉了下来，面如锅底：“行。那你今天就去找人事对接。也不用等招到新人交接。干到今天就不用干了。”说完就气呼呼的走了。
结果没走几步就脚下一绊，摔倒在地。声音响的跟放大礼炮似的。办公室瞬间响起憋笑声。胡涛爬起来怒瞪一圈办公室，众人都纷纷缩回头假装努力办公。只有曲昭宥平静无波的同他对视。
“哼！”胡涛扯了扯衣摆继续往外走，也不知道是没看清，还是气得忘记了伸手开门，直接撞向了办公室的玻璃门。又是一个不小的动静。这回胡涛捂着额头往回看，办公室内没有一个人的头是抬起的，安静得只剩下敲键盘的声音。
微垂着头的曲昭宥嘴角轻快的上扬着。
确认经理已经走远后，办公室内才纷纷响起嘲笑的声音。
平日里跟曲昭宥玩得好的同事都围过来
同事竖起大拇指：“昭宥。你刚才真的是太稳了！平日里，我看到经理发火都得犯怂。不过你真的要走么？”
“嗯。最近家里事多，我没法集中精力，总是犯错也是事实。这段时间比较累，我想休息一段时间。”
同事B：“他还不让等招到新人再放你走，肯定是不打算招新直接把你的工作分给我们。”
曲昭宥有些歉意的笑了笑：“辛苦你们了。”
同事C：“没事。分摊下来的话，也没增加多少。既然你就做到今天。那不如我们今晚来个部门聚餐吧。给你办个欢送会。大家觉得怎么样？”
办公室众人纷纷同意：“好啊。好啊。”
“只要别把经理叫上就行。”
“怎么可能叫上他。多扫兴。”
晚上下班，一群人去大排档点了一堆的海鲜和重口味辣菜，还有啤酒。等吃完打车回到家，已经十点多。曲昭宥酒喝的有点多，走路摇摇晃晃。想着反正第二天也不用上班，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倒床上。
迷迷糊糊间，他觉得有人盯着自己。
睁开眼，果然。
这次的林维耀变回了第一次见到的干干净净、清爽的模样。白衬衫搭配铁灰色的西装裤，坐在床沿盯着自己看。
曲昭宥头有点昏，懒得动弹，带着酒后的慵懒，又有点迟缓的说道：“你看着我做什么。把头转过去，我不想看到你。”
“你喝醉了。去洗漱换身衣服再睡。最好是弄点醒酒汤喝。不然你明天会很难受。”
曲昭宥呼吸了好几下才眨巴着眼缓缓回道：“我没醉。我辞职了，你知道么？”
“嗯。”
曲昭宥努着嘴，满脸的哀怨：“都是因为你！”
林维耀抿着唇：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问你……”曲昭宥摇摇晃晃的挣扎起身，伸手指着自己，“嗯……上次路上推我肩膀的是不是你？”
“是。”
歪着脑袋想了下又接着道：“上次在你家。你嗝呃～嗯……你伯母又是被水呛，又是被汤溅的，也都是你干的？”
点头：“是。”
“那……今天在公司，经理出糗的事，也是你干的？”
林维耀再次点头：“是。”
曲昭宥带着一身酒气靠近，伸手要抓他衣领，快碰到时又记起，不能碰，一碰梦就没了。只好收回手揪着床单，皱眉道：“你一直都跟着我？”
“没有一直。部分时间是。”
曲昭宥呆呆的没什么反应，隔了一会儿才又接着说道：“你就这么想要我帮你查真相？你真的，真的相信我能帮你查出真相？”
林维耀郑重的点头：“是。我需要你的帮助。我相信你可以。”
曲昭宥瘫倒回床上，略带认命的说道：“我明白了。我会帮你的。”
林维耀受宠若惊，有点难以置信：“真的？”
“嗯……”曲昭宥翻身背对着，迷糊道：“所以，你现在可以离开我的梦里了。我好困……”
林维耀看着他睡过去的身影好几秒才开口：“不是在梦里。”
回答他的是曲昭宥悠长的呼吸声。
到第二天快十二点，曲昭宥才醒来。脑袋涨疼的厉害，喉咙又干又涩，还有点想吐。抬起手臂闻了闻，满是啤酒和食物掺杂在一起的味道，很难闻。
他很少会出现宿醉这种情况，但他酒品还行，即便喝醉了，也会保留一点意识，不用担心会做什么丢脸的事。而且他记忆力还可以。他还记着昨天梦到了，并答应帮他。
起身，三步一晃的来到客厅，在医药箱里翻着醒酒药吃下。缓了一会儿，才去洗澡。等收拾好自己，身子也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。胃又空又难受，但他懒得去煮饭，便拿了盒牛奶。斜靠在沙发上，边看电视边喝牛奶。
虽然已经答应帮忙了，但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。曲昭宥皱着眉，咬着嘴里的吸管：果然喝酒误事。喝多了就容易冲动，下次绝对不能多喝酒。
百无聊赖的曲昭宥将套房里外打扫了一遍，吃过晚饭，一切收拾妥当后，便早早地摆好姿势躺床上，准备跟在梦里会面。
梦里他又来到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咖啡厅，还是原来那个位置。看着对方清爽的样子，曲昭宥有点不爽：“我一答应你帮忙，场景就变得正常，之前在事故地点和手术室里都是你故意的是吧。”
不置可否。
曲昭宥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个。
“直接谈正事吧。既然你觉得车祸不是意外。那我们先来复盘下那天的时间线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