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5 魅魔:向汝奉上如毒酒般的美好

从极北之地到魅魔巢穴这段距离相当远,不过以克尔本的实力,全力飞驰下也很快抵达,途中还顺带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情报。

这个世界如他所料,实在平和得不正常。

据那些恶魔所说,他们的历史中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战争,当初双界间也只是一些小规模的冲突而已,不久后就被最高统治者们,也就是恶魔领主和最高天使平息,还签订了双界和平协议,恶魔和天使共同守护着人界,一起度过了无比平静和安稳的悠长岁月。

因此恶魔和天使从来都不是死敌,只是分别居住在不同区域,使用不同力量的两方居民罢了,现在的和平时代中,友好的互相来往也相当频繁。

至于想黑龙那样和天使交媾的就更是稀松平常了,这个世界既不存在堕落也不存在圣化,只要能彼此取悦,力量不同也能享受性爱的乐趣,被相反属性的魔力侵蚀体内,对很多天魔来说还是种特别的情趣,即使是沉浸在肉欲中,也只会被旁人祝福,没有规条也没有责难。

没有阵营之分,没有冲突斗争,只有无尽的幸福与喜乐。

美妙得仿若幻梦的世界。

“人造的天堂啊。”

克尔本低声地自言自语,眼中却只有一片鄙夷,他渴望的是痛快淋漓的激斗和性爱,对这种完美无暇的幸福世界毫无兴趣,那个温顺的“他”和软弱的黑龙更是让他快要吐出来了,诺亚的担心倒是没必要,他可不会迷失在这种愚蠢的世界中。

正在克尔本低头思索击败提尔的策略间,一座无比熟悉的暗红巢穴出现在他的视野中。

虽然这个世界各方面都相差极大,“他”巢穴的位置倒是分毫未改,就是在克尔本印象中的位置,连犹如某种食肉植物的狂野造型都一摸一样,克尔本悬浮在空中观察了片刻,感应到里面除了“自己”以外,还有其它存在的气息,似乎是认识的天魔。

是一股似乎熟悉,但又相当怪异的魔力。

后者的魔力在细细品味后依然无法确认所属之人,魅魔也没有在意,羽翼一收,直接从半空落下,从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密道进入了布满警戒咒文的暗红巢穴,来到了应该只有一张床和一些简单家具的巢穴中心,毫不意外地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。

不过眼前的巢穴中心就不只那点东西了,还放着一个粗糙的巨大黄铜器具。

克尔本认出那是下界古老的酿酒器具之一,现实世界中,在天魔完全融入人类社会后,这种操作复杂、酿酒纯度又不稳定的器具早就被淘汰了,换成了以魔动力为主的精细机械装置,酿出的酒风味入喉醇厚,当初要不是克尔本强烈反对,尼赫差点都要买一个回来。

而这个世界的“他”正在努力往器具的各处输入魔力,看上去相当烦恼,魅魔显然不是什么擅长酿酒的种族,看旁边桶子里那些发黑的废液,就能猜测到底失败多少次了。

“嗯.......还是不行啊。”

“他”有些烦躁地踢了踢器具的脚架,细长尾巴乱晃,转头看向和克尔本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,“奥兹特里恩,要麻烦你再培育出几朵新的花了”

“...........”

“奥兹特里恩?”

“呃...........嗯。”

克尔本往那恍惚的声音方向望过去,惊讶地发现那里所谓的“奥兹特里恩”,是一颗像是妖精克诺维尔的克罗藤曼类似,却白紫交错的奇怪藤曼团。藤曼团听到“他”的话语后有气无力地应了一下,努力把自己的枝条纠结卷起,有些飘忽不定的光明之力萦绕旋转,半响后从藤曼冒出的细枝长出一种克尔本叫不出名字的下界花朵,被藤曼团掰下来递给酿酒的魅魔。

“这个世界,都变成什么乱七八糟的..........”

有了“他”和黑龙赛萨纳亚的先例,克尔本对这种诡异的现象已经习惯了,倒是没露出什么惊骇的神色,只是讽刺了一句后便伫立原地,看着“他”一边以黑暗魔力操纵那器具,一边和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奥兹特里恩随口聊着。

这个世界的奥兹特里恩似乎依然和妖精克诺维尔相遇,只是妖精没有前往奥兹的本体,像现实那样被汲魂者杀死,而是让奥兹的分株留在自己身边,代替克罗藤曼作为妖精的武器。但和克罗藤曼不同,分株并不是本体,长时间脱离本体会逐渐衰弱,现在几乎完全失去和本体的联系,早已退化至只能靠克诺维尔的光明和生命之力存活,连思考能力都开始减退。

“奥兹特里恩,克诺维尔不是很爱你吗?你就没办法劝劝他把你归于本体吗?”魅魔用某种克尔本绝对不会用的关切语气说着,随手把一份味道过于浓郁的废液倒掉。

“.........不行........原因......不记得。”

光明藤曼嘟囔着,声线不再如同深渊,更像是幼儿的软音,语气中也丝毫没有现实世界中的欢快,显得呆滞迟缓,只有说到妖精名字时才振奋一下,藤曼末端缓缓挥舞,说着迷恋的话语。

“没关系

.......我也爱......小克尔.......很爱哦。”

明明连记忆都开始丧失,却还残留着这种愚蠢的思念啊,克尔本漠然地想,看着奥兹特里恩断断续续地说着,竭力向魅魔倾诉心中对妖精的爱意。

“是啊,我也是,真的很爱尼赫呢。”

魅魔也笑着说道,那双从来都只燃烧着烈焰的竖瞳已经被爱恋代替,那本应饱尝鲜血的利齿唇间,吐出的话语,却是绝不应该有的温柔爱意。他轻声地叙述着自己是如何和提尔相遇的,说着他们近千年间相恋相爱的经历,仿佛他和提尔根本不是什么阵营敌对的天魔,只是相爱的普通人一般。

魅魔所说的往昔越是幸福,克尔本的脸色却越差。

在提尔的世界,仿佛他们那作为敌人时的相遇,彼此伤害过的痕迹,曾共同穿越过的斗争和生死都毫无意义,是应该被抹除的存在,所以在自己的幻梦中,将一切负面的历史消去,只剩下被制造出来的喜乐过往,包括提尔和魅魔在内的所有人,都沉浸在这种甜蜜得发腻的虚假世界。

没人会质疑世界的真实性,因为对于这个世界而言,作为世界核心的灾厄就是一切的神明。

只要他希望,只要他祈愿,无论是怎么样不可思议的疯狂幻想都能实现。

这就是灾厄对其它世界及自身世界的可怕之处,亦是对受邀者的极大诱惑,所以当初尼赫确实接触过灾厄,只是很快就通过集会所的情报,识破了灾厄的恶毒计划,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要加入灾厄的打算,但这个时间的提尔似乎就陷落在这种幻想中,再也无法自拔。

最终以自身疯狂作为代价,制造出这种所有人都无比幸福,却所有人都无比凄惨的“完美”世界。